（题字：泰和泰北京律师事务所刑事部主任李崇杰）
2015年1月，司法兰亭会发出第一条消息，今年是第八年。感谢各位法律人、好朋友和我研究生的长期支持。司法兰亭会也即将升级为纯原创平台，并集中主题、控制推送次数，以做得更好。
神奇当事人杨亮这篇稿子原题为：“AI法官、行刑队和良心子弹”。我作为编者改为了现题。“近朱者赤”。杨亮同志这篇高能量精彩短文，充分体现了他和朱老师从天津北京到咸阳，再到上海，再到天津北京，线下线上切磋刑事诉讼法、证据法、电子数据、人工智能及司法责任制的所思所悟。当然，这也是另一位更内行、更著名朱老师启发和点化的结果。最重要的是，这还充分显示了他的天分和勤奋。现在和以后，他所有的作品都免检了。也可以从朱门毕业，去世界名校深造了。原定于2023年2月由DoNotPay公司研发的全球首个AI律师要为一个超速驾驶案件的被告人作辩护。但是，AI律师的人类同行们群起而攻之。DoNotPay公司的老板收到了大量律师函，其中还有律师协会威胁他会面临6个月监禁。于是，该公司只能搁置了AI律师的出庭计划。看到这个消息，我就在想，干嘛要单挑律师行业AI化呢，律师们苦读、磨炼多年，学成后总要赚钱养家，这不是抢了人家的饭碗吗，人家不告你告谁？转念又一想，这里面存在一个巨大的商机呀，这家公司可以走AI法官的路线。法官不以赚钱为目的，不存在抢饭碗的问题。AI法官也不会受情绪干扰，更不会受贿或者只知道看领导脸色行事，同时人类法官们也不用抱怨“人少案多”了……这不是一举多得吗？尤其是那些司法腐败丛生，大量冤假错案存在的国家，开发一套AI法官系统，晚上让AI法官们自我学习各种案例、司法解释，白天连轴转审理案件，连工资都不用付，这种好事上哪找去！据说在欧洲中世纪执行死刑要用行刑队。原因在于，如果一个人去行刑可能受不了良心的谴责。于是，大家想了个办法，在行刑队的枪里面放一颗假子弹。虽然行刑手并不知道自己枪里的子弹是真是假，但他们可以这样安慰自己，“没关系，我的子弹是假的，他/她不是我杀的。”为什么会有冤假错案，那些造冤案的人晚上睡得着觉吗？经历了5年的司法历程，我现在明白了，他们有一套归责机制去充当自己的“良心子弹”。听闻注射死刑的执行人员也要接受心理治疗。我相信，如果让这些司法工作者面对面掐死一个素未谋面的人，他们是不会做的。但他们一旦进入某种体制，情况就变化了。他们会想，“我也没办法，领导让我这么做的”“我也上有老、下有小，我自己还想着趁年轻再往上进步进步”“大家都这么做，我不这么做就是搞特殊、不合群，这不是破坏组织团结吗”……有了这样轻而易举的归责方式，每个司法人员手里就都握有了那枚“良心子弹”。于是乎，什么残忍的事情也就无所禁忌了。在这样的背景下，再回过头来看AI法官，是不是觉得特别靠谱？我这个案子如果遇到的是AI法官，那么当案件进入法院系统的那一刻，AI法官可能都不会占用1秒钟的时间就会得出结论：案件定性不构成犯罪；证据来源不明，真实性无法得到保障，不得作为定案根据；程序漏洞百出，没有保障当事人的权利。然后给公诉人一个弹窗，“Your job looks like shit. I have reported to your supervisor.”不太好是吧，AI法官也是法官，不能骂人，那么换一个弹窗，“This case is unacceptable.”于是，公诉人撤回起诉，并做不起诉决定，案销事了。如果说开发AI法官需要资金，可以众筹。去甲2号之类的地方，或者去找那些在监狱、看守所的“黑社会”企业家们。只需要告诉他们，等AI法官系统上线，将按照出资比例大小作为先后顺序重新审理你们的案件。我敢保证，资金是分分钟的事。如果，一位人类法官和一位AI法官摆在当事人们的面前让你选择，你会选谁？
补充与共话：就这个短文，我给杨亮补充三点：第一，对AI法官，已有不少尝试和成功探索。国内的智慧检务、司法信息化、司法智慧化等人工智能法律，在一定程度上是世界领先的。第二，其实，当年韦伯基于法律具有最强形式理性的特点，提出的“自动售货机”断案，就是这一想法的鼻祖。第三，AI法官的内部程序规则及算法，也是由不同定位、不同目的之人类招标投标、“定制—编写”的。运行时，那些个“选择开关”及最后的“电门开关”，也是掌握在招标方、定制方和使用者手里的。第四，还是不要太乐观。这些个AI法官，即使移植进来了或者国内进展快，内生得更好，但是，如果立法、释法、适法、执法、救济制裁及其机制依然有待完善；如果司法行政化、目标管理、绩效考核、司法官责任追究等依然如故，甚至愈演愈烈；如果法治理念和“规则之治”还不被真正地确立；如果“司法良心”还没有被大面积发现，那么，还是会故态复萌或者被弃之不用的。——朱桐辉
以上为杨亮公众号：“愿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”。往期回顾：刑事案件当事人如何找到好律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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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| 朱桐辉：南开大学法学院副教授，北京云证国际司法数据鉴定中心学术部主任，泰和泰（北京）律师事务所刑事部学术顾问。